【羡澄】醉酒（魏无羡发酒疯实录）
“开门！开门！江澄——！江——晚——吟！开门开门开门开门......”江府的门大敞着，奈何撒泼的人还无赖样的撞着洞开的门壁，门被他拍的“咚咚”闷响，管家无奈地用眼神向一旁笔直站着的人求助，奈何那人像是入了定一样，一点儿都接收不到他求助的信号。
江澄被管家派去的侍从匆匆喊来，幸而江宗主今日处理内务处理到很晚，并未入睡，不然，今天的闹剧又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实在不是管家资历浅脸皮薄，而是这深夜闹事的人，和在旁陪同的人，一个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一个是姑苏蓝家的公子蓝忘机。这两位大爷来门上闹事，管家是拦也不可不拦也不可，只好把主人给搬出来。
江澄披着一件紫灰色的大氅，脸上倦意很浓，他站定在门边，挥挥手让管家先下去，管家带着小侍从忙不迭地走了。见他过来，魏无羡规矩多了，也不再捶门，很惊喜的一声：“江澄！”他甫一靠近，江澄就闻到一股极浓重的酒味儿，好像他刚在烈酒河里泡了一遭出来似的。“江澄！江澄，你怎么变成两个啦？”他一点儿没觉察出来别人的嫌弃，嘻嘻哈哈地朝江澄扑过去。江澄忙伸手推在他胸口上，禁止他进一步的靠近。江澄知道和醉鬼基本无法交流，转而向蓝忘机问到：“你们二位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好大的排场。”
蓝忘机被他连讥带讽地刺了一句，默了默，说：“婴今日醉酒，闹着要回家去，我带他回......他说不是，所以就来了江宗主这里。”蓝忘机微妙地隐去了云深不知处的地名，又说：“劳烦江宗主照顾了。”江澄懒得再和他们纠缠，把靠在他胳膊上要睡不睡的魏无羡伸手一推，撂了句：“云梦江氏深夜不待客。”反手就要关闭大门。
“啊——！”魏无羡惨叫一声，他见大门就要关上，竟然直接伸了胳膊去挡，被狠夹了一下。“痛痛痛痛痛死了，江澄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的胳膊！”他那边嗷嗷直叫，江澄心中一惊，忙又推开了门。蓝忘机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了了，把魏无羡托起往江澄身边一推，说了句：“劳烦了。”竟然转身走了，不知他今晚是准备漏夜回姑苏，还是就在云梦的客栈里歇下。
不过，对江澄来说，在深夜被一个醉鬼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江澄本想着把他就地搁下，给他长长记性——以后喝醉了不要到别人家耍酒疯。但顾虑着莫玄羽的这幅身子太差，真的在外面冻一夜，不定要生场病的。于是也只好把这个醉鬼拖进门里，江府的大门折腾半天，这才终于成功合上。
江澄一开始是半扶半抱着魏无羡走的，可人喝醉了后往往比平时要沉得多，而且魏无羡晕得手脚发软，整个人都摊在江澄身上，是以江澄走两步后简直要拖不住他，在冬日里竟然热得满头大汗，一气之下，揪着魏婴束在脑后的辫子就往上拽。魏无羡猛地往下坠一下，头皮生疼，又一阵嚎叫。
“啊——！江澄，你好毒——放放放手！”江澄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一撤，魏无羡直接在地上摔了个滚儿，他委屈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盘着腿席地而坐，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江澄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问他：“你讲什么？”
魏无羡好像被这一摔摔出来了一些气性，也学他“哼”了一声，头扭到一边不理人，江澄见他胡搅蛮缠的样子，拔腿就要走，谁知魏无羡不知是不是酒醒了一点，“倏”一声站起来，走得比他还要快，虽然，歪歪扭扭的。江澄想往内院走，魏无羡却是直勾勾朝外院的那个大池子晃过去，江澄揉了揉眉心，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魏无羡走到池边，并没有像江澄想象的那样直接往水里扑腾。他站在池边，有点呆呆的，盯着池子里的水波看了半天，很有点伤心地问江澄：“我的鱼呢？”
他说的是十几岁时候他们一起放进这方池塘的那几条彩色尾巴的花鲤鱼，那时候他们一天要三遍以上地跑来看它们，江枫眠怕他们太热情反而把鱼给撑死了，就完全禁止他们带食物来池塘，他们只好巴巴地蹲在池塘边干看着那些鱼儿游水嬉戏。
江澄冷酷地说：“死了，扔了。”
魏无羡大嚎一声：“呜——我为鲤鱼一哭！”
嚎完了，又扭到草丛边，趴在地上扒拉底下的土，自然是什么也没扒到，他又问：“我的树苗呢？”
魏无羡怕狗，就算每次和江澄一起出去时江澄会帮他把狗赶跑，他也怕得非要躲到树上不可。所以，他要在家里多种几棵树，家里没人反对。那几颗树苗当时长势很好，他们都觉得会长成参天大树。
江澄冷冷一笑：“长折了，拔了。”
魏无羡于是又一声哀嚎：“呜——我为小树苗一哭！”
江澄随他闹这半天，又困又累，心里的火早压不住了，上前揪着他的脖领子就把他提起来，提溜着他满院子转圈，魏无羡双腿拖在地上，跟着他踉踉跄跄地走。江澄一边拽着他一边解说：“这里——原来种你的花——烧了！这里——原来你躲的石洞——砸了！这里——原来你爬的梯子——砍了！你还有什么要哭的吗？拜托你哭完之后照照镜子，你有什么资格来别人家里！管别人家的陈设！”
魏无羡被他掂了好久，头又晕了起来，闷闷地抱怨：“江澄，我头晕，我这里这里很痛。”他把手放在胸口上，不知道说的是心痛还是手痛。江澄泄了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要和一个醉鬼在这里细数什么前尘往事，一时间觉得很没意思，丢下他，往内院走了。魏无羡委顿在地上，叹了气，头晕目眩地爬起来，也蹭着进了内院。
江澄进了屋，果断把门给关了。魏无羡趴在门上，一会儿大声一会儿小声地叫他，江澄不堪其扰，怒声问他：“你不会随便找个屋子去睡觉吗？”
魏无羡小小声说：“我要睡我的屋子。”江澄回他：“你没有屋子，你是江家的人吗你就要屋子？”
魏无羡在外面耍无赖：“我要屋子我要屋子，其它房间我都不认识，你给我开门开门开门！”江澄久不答他，他又装可怜：“好冷啊江澄，我要冻死了，我的手已经邦邦硬了，我肯定被你夹骨裂了。”趴着的门猛地打开了，魏无羡很不体面地摔了进去。
进了屋，他也不看江澄，只自顾自在房间转悠，江澄满头黑线：“你找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客人，在主人家里乱转悠什么？”
魏无羡不说话，站在墙角的置物架边上翻看，江澄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揍他肩上：“乱翻什么？”魏无羡扭头“哼”一声，朝最角落的的盒子伸出了手。一打开——一盒子的小玩具，魏无羡晕得有点眼花，但是认出来这是玩具还是没问题的。他嘻嘻哈哈地数着：“我的蚂蚱~我的小飞虫~我的小木车！我就知道你没丢”
江澄沉静地站在他身侧，说“你闹这一晚上，到底想干嘛？”魏无羡不答话，江澄接着说：“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走，我有拦过你吗？还是你觉得，我用了你的金丹，就要一辈子看你的脸色，一辈子低你一头，一辈子忘不了你？”魏无羡听了这话，脸色忽青忽白，很严厉地看了他，似乎隐隐有点云梦大师兄的威严，“不许你这样说”，他忽然很清明一样，“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他继续强调，“从来没有”。江澄也很坚定地回望过去，“魏无羡，那我不明白，你又要做这样的姿态给谁看？”
“我后悔了。”
“你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你不是已经那么光明！正义！伟大！你说给谁看！”
“人还不能后悔吗？”魏无羡很激动地，“我为什么不能后悔呢？小时候我们打赌，你赌输了，说师姐一会儿做的两个风筝都归我，后来不还是我们一人一个吗？”他们的风筝总是江厌离给做的，但那天江枫眠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兴致，亲自给他们做了扇骨，江澄就闹了情绪要毁约，魏无羡也就依他了。“你还说要帮我赶狗，谁放的仙子咬我！”他气势很盛，然而说的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事，零零碎碎的，试图旁征博引出一篇江澄毁约记录。
江澄在吵架上一向是不输的，他被魏无羡唠唠叨叨念烦了，大喊：“就是不行！就是不行！就是不行！”扭头看到魏无羡手里的玩具，一时怒上心头，抓了玩具一个一个摔在地上，那玩具做得再结实，也经不住江澄全力的一击，碎得满屋子都是。江澄大声道：“我摔了它！我现在后悔了！它还能复原吗？”
魏无羡愣愣地看着四分五裂的童年记忆，一时心中又酸又苦，手都哆嗦了，他眼中好像有泪光，垂头看了会儿，狠吸了一下鼻子，转身要向门外走。又好像气不过一样，转身狠推了江澄一把，“江澄，你个——你个——”，江澄也有点愣神，被他猛地一推，反应不及，一下摔在置物架上，慌乱之间又碰到了什么机关。只听“隆——”的一声，江澄卧房的一面墙壁竟然缓缓移开了。
魏无羡惊讶地探头看了一眼。
里面有，有......
有个鱼塘，还有好几棵树，有石头，有花，还有一个破梯子......
魏无羡有点不敢置信，往那边去了几步。江澄的脸“轰”一下红了，他心中着急，竟忘了再踩一下机关就能把墙壁复原，而是拦到魏无羡面前，张开双臂，摆了个不许看的姿势。魏无羡本来因为天黑，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个轮廓，这下则是彻底确认了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一时间，他是头也不晕了，眼泪水也不流了，只是惊奇地盯着自己的师弟瞅，好像是在好奇怎么有人能口是心非到这个地步。江澄气急败坏，一把捂住魏无羡的眼，大叫道：“不许看！”
“啊呀，师弟，我的眼要被你抠下来了。”魏无羡又想笑又怕江澄生气，江澄脸上的红晕则越染越大，差点没把自己点着了。魏无羡被蒙着眼，低头探了下，吻上了他的嘴唇。虽然头发辫又被江宗主狠很攥住，但魏无羡仍然坚持没松嘴。
一吻毕，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江澄骂他：“荡夫！”魏无羡挨了骂，还是笑眯眯的，甚至点了点头，江澄瞪他：“真恶心！明天你就滚出去！”魏无羡叹气道：“那我就只好露宿街头了。”“哼，不是还有姑苏这个好去处，你怎么不接着赖进去？”魏无羡要笑倒了：“原来你骂的是这个，我早与他说清楚了。他担心我没去处，又多留了我一阵。”江澄讽他：“真是薄情。”魏无羡面露愧色：“我对他不起，只是再一味假装，更累他一辈子。”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得倒是美，明天照样给我滚出去。”
“好吧好吧，那我只好重新再写文书，申请当一下江宗主的客卿。”
“看你的本事吧！”
夜深了，江宗主的卧房又传来了谈话声。
“你到底是醉了没？”
“没醉没醉，我都装的”
“你又骗我一次”
“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你这个人早没信用了，下次把你绑起来抽”
“诶呀，好吧好吧”
“滚床尾去！......哎，你......”
过了好久，又听——
“江澄，我好心痛……”
“什么啊……”
“我的玩具，都碎了……你要赔我”
“哼，不是你的”
“那是谁的？”
“你没长眼睛啊，摔的都是金凌的”
“喔，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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